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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戚情份了!”

沈大老爺心煩意亂,不想與老婦人多糾纏,見面就甩了狠話。

大兒子首次在這樣維護兒媳,沈老太太也聽傻了。但她還是十分同意大兒此時的態度。

明明就是她這沒腦的大嫂搞出來的亂子,憑什麽要他們來給收拾爛攤子。

崔老太太見母子居然都是要袖手旁觀的意思,再也忍不住,坐在地上耍潑哭罵,屋裏一度混亂。

“夠了!”沈大老爺忍無可忍,重重一拂袖。

崔老太太根本不吃他這套,繼續哭罵,罵馮氏的話變成了罵沈大老爺薄情寡義,當年她的女兒才是正妻確被拋棄,委屈成了妾室雲雲。

沈大老爺每聽一個字,臉色就黑一分,咬牙冷笑道:“既然崔老太太執意如此,那你就將你的女兒領回去吧,本官就徹底當一回薄情寡義的人好了。”

其實崔老太太要鬧,也只是想要沈家母子出手相幫,哪知這下反倒好,逼急了女婿,直接要休了女兒。

崔老太太聞言瞪大了眼,抖著手指著沈大老爺‘你’了半天,驚怒交加,暈了過去。

屋裏丫頭們一陣慌亂,沈老太太揉著額頭著人去請郎中。郎中才給沈琇憐把過脈還沒往回走一半路,又被再請回沈府,望著又一個暈倒的病人,郎中心中也是奇怪了。

這沈家人都有什麽毛病,年輕的也暈,老的也暈。

“老大,這事我們也不能真的說不管就不管啊。”沈老太太扯著兒子到了外間,低聲跟他商量。

她的大嫂是能鬧的,眼看日落了,再不想辦法解決,他們沈家怕是要無寧日。

“馮氏也就是氣不過。”沈大老爺神色陰沈,慢慢道來,“崔姨娘是自請出去養病的,而且還可能是肺癆,會傳染的。她都沒有往外說,崔家來這麽一套,她焉能不氣。”

“那這要如何是好?”

沈老太太知道是這個理,焦急地又催促。

沈大老爺沈吟半會,終於拿了主意:“舅母肯定拉不下面子來道歉,但流言這事馮氏肯定要說法。你告訴舅母,家族名聲與女兒選一個,我那大舅哥外放還有兩年時間回京述職,讓她為大舅哥多考慮。”

這意思是...

沈老太太眼前一亮,連說了幾個好。

073強勢

夕陽西沈,霞光染紅了天際,朵朵彤雲被描出一圈耀眼的金邊。

嘉馨院裏,琇瑩抱著祥哥兒,王姨娘在邊上餵他吃蛋羹。這間,琇瑩偷偷幾回打量馮氏,發現她十分淡定。

這都日落了,那邊該有消息了。

她想法還沒落下,就有守院門的小丫頭說沈大老爺來了,琇瑩精神為之一震。

竹簾被撩起,沈大老爺見到妻妾兒女一堂,心中竟有產生莫名的觸動,有種這才是家的感覺。

他板著的臉不由得就溫和幾分,也有了笑意:“是要用飯了嗎,祥哥兒又見長了,夫人照顧得好。”說著又看向女兒。

琇瑩穿著淺黃色的對襟襦裙,裙擺繡有小碎花,坐在凳子上,兩只腳兒在裙下有一下沒一下打晃。見到他看過來,已是跳下地,是要跟他見禮。

沈大老爺覺得大女兒也好看極了,小臉微圓,眸光清亮,微暗的屋內更顯得她肌膚雪白。

他難得一回在女兒要跟自己問安的前免了禮。

聽到他和藹地說快坐時,琇瑩都以為自己見鬼了。

沈大老爺看夠了兒女,這才將視線落在馮氏身上,面無表情站在一邊的王姨娘倒是讓他給忽略了。

馮氏只簡單梳了個圓髻,耳邊墜了對南珠耳珠,露出修長優美的白皙脖子。沈大老爺目光落在那微微晃動地南珠耳珠上,卻沒敢再亂瞄,生怕自己做出惹努馮氏的事來。

他聽沈老太太說了,馮氏難得擡出了娘家人來,可見是真忍無可忍,可不能再激怒她。

“我過來也沒提前和你說,就隨意添雙筷子吧。”沈大老爺強勢讓自己留下來蹭飯。

馮氏知道沈老太太請了他回來,這是要來說事的,也沒有拒他,吩咐小丫頭去添筷子。

妻妾兒女都圍在身邊用飯,沈大老爺幾回恍惚,這樣的畫面似乎從來沒有過。可是一細想,又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過。

這樣想著,他發現少了人,他的二女兒不在座。

對了,以前的他都是和崔姨娘二女兒一塊兒用飯,哪裏會有馮氏在場。

他想得皺起眉頭,再細細回顧,發現自己就連陪馮氏和大女兒用飯的時間都少,更別說這樣一家人坐著了。

王姨娘此時正好給他布菜,他就側頭看過去。為什麽王姨娘能和馮氏相處得好,崔氏卻與馮氏總是水深火熱,沈大老爺首次發現了自己也許忽略了什麽問題。

一頓飯用得鴉雀無聲,琇瑩吃得沒滋沒味。還是沒有這渣爹在身邊上用飯香。

飯畢,也該進入正題。

王姨娘巴不得快點離開這個讓她惡心的男人,抱了祥哥兒走得飛快,琇瑩為了知道事情發展,躲到了西側間偷聽。

“——夫人。”沈大老爺喝了口茶潤嗓子,“我聽說了崔家幹的事,這一切起因也是由崔姨娘而生,崔家到底與母親是血親,這事夫人且擡一擡手可好。”

馮氏就知他會給崔家說話,根本不為所動。

沈大老爺看著她的樣子,輕嘆一聲:“夫人,我知道你受了委屈,這委屈自然不能讓你白受。不若這樣可好,我讓崔家逐了崔姨娘,再讓崔家的女眷公開與你道歉。舅母年紀大了,多少看在這份上,原諒側個吧。”

這裏面可就有講究了。

讓崔家不認崔姨娘,這樣就能將流言的事情扣到崔姨娘頭上,再讓崔家的女眷道歉。這裏的女眷自然是不包括崔老太太了,這樣崔老太太老臉保住,還能讓崔家再得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。

崔家雖是失了女兒,但好歹是保住了名聲。

不虧。

馮氏心神一動就知道沈大老爺打的算盤,心中免不得冷哼。

“若是我說不呢?”馮氏冷冷掃了他一眼,“今日有崔家,明日就可能還有陳家,許家。我這委屈,怕是得一直受下去!”

“夫人,哪裏還再來的什麽這家那家的。”沈大老爺忙表心跡,“你這樣說,可是要冤死我了。夫人,你想想,窈窈還小,你執意要崔家給個說法,以後也免不得被人說你不顧情份太過強勢。我們窈窈可還未許夫婿呢。”

言下之意是,他人選親家都是要選好相處的。

琇瑩聽到這差點就要跑出去指著渣爹鼻子罵,他想要討好崔家,大事化了,幹嘛拿她來動搖娘親。

只是琇瑩沒有想到,她娘親居然就應下了。馮氏說:“好,但我還有一個條件。”

得到馮氏同意,沈大老爺雙眼一亮,忙道:“夫人你說。”

“崔氏以後就在莊子,貴妾降賤妾。”被逐出家族的女人,就是個汙點。

馮氏這個要求一點兒也不算過份。

沈大老爺想都沒想,當即就點頭了。左右崔家人都不要這個女兒了,崔氏自然沒法再守著娘家的勢力占著貴妾名頭,而且她還可能得了癆病。在莊子養活著就成。

兩人商妥,沈大老爺就高高興興給沈老太太報信去了。

琇瑩在渣爹走了後憤憤跑出來,一點兒也不想娘親就那麽算了:“娘親,這樣太便宜崔家了。”

女子的聲譽是多麽重要,就被他們這樣掩蓋了過去,並且崔姨娘在崔家人眼中也就只是個棄子。

“窈窈。”馮氏拉過她,將她換在懷裏,“娘親已經將崔家逼到這份上,崔姨娘沒了靠山,再也不能與我抗衡,這就是最好的結果。這樣的結果,比讓逼得崔老太太向我賠禮道歉更劃算。”

琇瑩卻明白並不是這樣的。崔老太太公開向她娘親賠禮道歉,那麽崔姨娘這輩子也是毀了,因為崔氏一族的人都會將她們母女視為恥辱。連族人都厭棄,哪還有什麽出頭之日。

說到底,她娘親還是為了她。

“娘親...”琇瑩抱著她的腰,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。

崔老太太本想給女兒找回場子,哪知卻是害得女兒更加淒慘,但她怕成為崔氏一族的罪人,也只能是割舍了女兒。

沈老太太對這位大嫂的狠心也是見識了,若是她兄長地下有知,也不知會不會氣得從墳裏跳出來算帳。

但好歹事情算是揭過去了。

沈老太太這頭是松了口,沈大老爺那還是一籌莫展。

他查不到刺客的來路,最終只能硬著頭皮到永平侯府去。

074前夫

永平侯府家底豐蘊,式微多年,游廊樓閣仍是塗漆描彩,光是這份底蘊就是許多世家不能敵的。

沈大老爺沿著游廊一路東去,是要去見永平侯,心情極其覆雜。

如今永平侯府是式微,但永平侯夫人娘家在朝中卻如日中天,能與當朝首輔陳閣老旗鼓相當。他心裏明白,他二弟是陳首輔的人,但他還是做出了討好跟陳首輔站在對面的杜家。

他如此做,也是因為他二弟都當了京官這些年,竟是沒讓自己也跟著添光。他再不給自己找出路,怕就一輩子都進不了京去!

他挺而走險了,卻不想這才與杜家親密幾分,永平侯府的小公子就遇到刺殺一事,他這一州的父母官什麽都查不到。

沈大老爺如何能不心焦。

沈大老爺恨不得這條路長一些,然而再長的路也該有盡頭,在他忐忑中,東院仍是到了。

下人前去通報一聲,沈大老爺就被請了入內。

永平侯今日穿了件箭袖的袍子,大刀闊斧的坐在太師椅中,即便不說話,身為武夫那種氣勢也直逼人。

沈大老爺咽了咽口水,朝他揖一禮,又向坐在邊上的永平侯世子見禮。

永平侯和顏悅色的讓他坐,他又是好一番推辭才坐下,更是緊張得不知道要怎麽開口。永平侯世子是個心急的,張口就問:“沈大人可是查清楚地批人來自何方?”

沈大老爺噎了噎,一臉慚愧地站起來道:“世子,下官什麽都沒有查到。下官無能。”

其實這個答案永平侯府一家人都早有準備,不過是要確認確認。

他們永平侯府也不是吃幹飯,都才能查到那批人是來永平侯三四日,除了這點,自哪來的逃哪去了也一無所查。

沈大老爺說罷,又是深深一揖,欲想再裝裝可憐。永平侯卻先開了腔:“沈大人不必自責,左右承兒沒有受傷,過去了就過去了。”

啊?沈大老爺滿腔的話語就卡在喉嚨裏了。

永平侯就那麽輕易不生氣了?

出事那日,永平侯看人的眼神仿佛都能將人撕成兩半似的。

沈大老爺不知道永平侯的轉變出自什麽,到底卻是松了口氣,只要不怪罪他就好了,那樣他還能有要會與永平侯世子說說他過兩年任期滿的事。

沈大老爺揣著不安的心情來,走時高提的心卻是穩穩當當又落回肚子裏了。

他離開後,永平侯世子也有些疑惑,看向老父親:“兒子還以為父親會讓沈大老再查查呢。”

哪知是輕飄飄說兩句就讓人走了。

永平侯笑了笑,端茶喝了口:“沈家的事你現在還不必要知道,但你和沈大交好可以,卻不能向他許諾什麽。”沈家三兄弟明顯面和心不和,沈大以為他不知道沈二是陳首輔那派的?

沈三又是個深藏不露的,明明和自己是同門師侄,也沒有阻攔沈二交好陳首輔。沈家的事,他們還是不參與的好,不然,他也不好向他那師兄交待的。

永平侯在家中說話從來說一不二,永平侯世子受教,連連應下,也不再多問轉而道:“剛才就想與父親您說,京中那邊來了封信,確實是出事了。”說罷將信從懷裏取來,遞了過去。

老人接過信,目光變得幽深,

出事了。

自然是出事了,不然他們杜家又哪裏會暴露,只是究竟哪處出了紕漏。永平侯接過信,看過內容後,久久陷入沈思。

今日沈家家學的先生告了假,學生們都放假一日,琇瑩一大早就被沈琇莞拉到二房,非要一起做什麽蓮子糕。

琇瑩推辭不過,只能到二房裝裝樣子,和幾位小蘿蔔頭一塊兒揉面。

馮氏見過管事回話,也到二房來竄門兒。一進院子就見到院子葡萄架下擺了和大長案,還放了冰盆,孩子們都在案邊上,弄得滿頭滿臉都是米面。

“你們這是做糕點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掉進面裏頭了。”馮氏笑著打趣,尤氏迎了出來,捏著帕子也笑:“左右讓他們圖個樂子,只要不在我耳邊吱吱喳喳的。”

沈琇莞聽出了娘親在嫌棄她話多,小鼻子冷哼一聲,繼續揉著面團子,準備塗好油上模子定形。

琇瑩擡頭喊了聲娘親,認命的捏著手裏摻了花汁花瓣的面團。

她這堂妹還說蒸出來就試試好不好吃,她得為自己負責,他們幾個做的,肯定能把自己毒死!

兩妯娌見孩子們玩得歡,就相攜著進屋說話。

尤氏已經決定要到京城去,只是還沒尋到機會與沈老太太說這事,昨兒馮氏與崔家起了沖突,她略有耳聞,免不得關切起這事。

馮氏簡單說了結果,尤氏一臉解氣:“就該這樣,往前都是大嫂你太好說話了,這樣,崔氏也不用再怕了。”

只要是有關於妾室的事,身為正妻的思想總是統一的,誰敢冒頭掐死誰。尤氏也是有能耐的,不然二房這後院哪能這般安靜。

妯娌倆說了會話,外邊的孩子們都將面團子也填好了餡兒,可以下鍋了。

沈琇莞仰著頭讓丫頭擦去臉上的汗,停了大早上的嘴又開始歇不住,開始巴拉巴拉。

她昨兒聽說了沈琇憐跪暈,少不得跟琇瑩打探內情,聽完後又開始發揮她的八卦才能,跟琇瑩說起家中哪個仆人又犯了什麽事,哪個仆人好事將近,哪個仆人一家子婆媳不合。

琇瑩聽得直咂舌。

她究竟是在哪兒聽到了這些的?!

好不容易熬到用過午飯,蒸好的糕點也涼了,晶瑩剔透的,中間朱紅的豆沙陷兒看著也喜人。琇瑩立即找了個非好的借口脫身。

——她要送糕點給三叔父償償。

她說完提著食盒就跑得飛快,芷兒與屏兒跟得直喘。

沈琇莞覺得自己被拋棄了,不滿足地摳著門縫兒嘟囔:“三叔父總冷著臉那麽可怕,怎麽大姐姐還往前湊,我還有一堆事兒沒告訴她呢。三叔父那兒哪有小道消息來得有趣。”

琇瑩可不知堂妹在念叨自己,高高興興沖進沐羲院,卻被四寶告訴她三叔父正在見客。

三叔父有客人,還真是少見。

琇瑩想了想,將手裏的小食盒舉起來給四寶看,“我安靜地到書房等三叔父。”

四寶知道她常呆在沈君笑的書房,倒不對她避諱什麽,就點了點頭。琇瑩便繞過花廳,走過的時候卻是隱隱聽到裏面透來的一句說話聲。

“那李慶昭如今在京城可是成了名人...”

李慶昭。

哪個李慶昭。

琇瑩不自主就屏住呼吸,站在了拐角處。

075惡夢

——李慶昭。

給了琇瑩噩夢般生活的男人。

她對他的恨意,連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強,如若現在讓她再見到他,她肯定還會朝他身上狠狠再戳幾個洞!

琇瑩想起了上回在三叔父書房看到的信,知道這李慶昭肯定就是她想的那個。

她的三叔父果然還是跟這個負心人有來往了嗎?

那可是頭白眼狼!

她是不是要提醒三叔父,讓他離這個人遠遠的!

琇瑩幾乎是擡起了步子,要到花廳去,是四寶不放心,跟過來發現她傻站著,喊了她一聲。

琇瑩被驚醒,低呼一聲,手裏的食盒也落地。

外邊突然響起什麽東西咂落地的動靜,與沈君笑說話的人就頓住,疑惑地看向外邊。只是門口有著竹簾,什麽也看不清。

沈君笑站了起來,打開窗一看,小丫頭蹲在地上,看著七零八落的食盒苦著臉。

小丫頭怎麽來了。

“窈窈。”沈君笑喊了她一聲。

還是驚動到人,琇瑩抿了抿唇,站起身跟做錯事的孩子一樣,緊張絞著手指。

“三叔父。”

聲音跟蚊子叫差不多了。

少年聽著她這帶著心虛又委屈的聲音,居然莫名想笑。

他看到滾落在地沾滿了灰的糕點,明白她怎麽來了,便笑道:“東西摔了就摔了,沒砸著你的腳吧。”

琇瑩搖頭。

沈君笑又道:“你去書房坐會吧,四寶,收拾一下。”說到後面,原本來著暖意的聲音就冷了下去。

四寶聽著在太陽下都打了個寒顫。

他們家三爺真是除了大姑娘,對誰都不給好臉啊。

琇瑩與他行一禮,低著頭飛快跑向小書房,然後碰一聲把門關上。遠遠聽著門板閉合的聲音,沈君笑一怔,旋即搖頭,這小丫頭到底怎麽了。

“是我的小侄女,今年八歲,剛好調皮的年紀。給我送吃食來,把東西不小心摔了。”沈君笑重新落坐,朝看向自己的中年男子解釋。

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。他與沈君笑交情一般,結識全是因為他在沈二爺手下當差,他出公差,順道來永平府,沈二爺就讓他帶幾句話。他以為,沈君笑這種給人總是疏遠清冷的少年,不會討小孩子喜歡才是。

倒是他想差了。

中年男子很快斂了那絲異色,起身朝他拱手:“如此,我便也告辭。”

“我送胡大人。”沈君笑客氣有禮相送。

中年男子心中受用,覺得沈二老爺這弟弟確實是讓人挑不出來什麽,知道是仗著沈二老爺才擔了份實差,卻從來都是極有禮的。

沈君笑將人送了出去,再轉到書房就見到小丫頭坐在太師椅中,小小的身子都坐不滿椅子,拖著腮擰著眉不知在出神什麽。

連他開門都沒有聽見。

“窈窈。”他走近,親喊一聲。

這下可好,小姑娘被嚇得如同炸毛的小貓兒,蹭一下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,頭頂直接撞到了他下巴。

沈君笑吃疼後退一步,小姑娘蹲在地上捂著腦袋。

“你沒事兒吧。”沈君笑摸了摸下巴,小丫頭的腦袋還真硬。

琇瑩捂著頭,眼眶都紅了,大大的眼中蓄著霧氣,小模樣委屈極了。

沈君笑擡手將她拉起來,又摸她腦袋:“還好,沒起包。”

“三叔父,你下巴真硬。”小姑娘抽口氣道。

沈君笑要被她惡人先告狀逗笑了,這到底是誰的錯啊,還怪他來著。

他讓她坐下,再仔細撥開她的頭發,確定只紅了小塊:“你在神游什麽,我進來你也不知道,喊你一聲這麽大反應。”

琇瑩猛地想起自己要說的事,咬了咬唇,覺得再是突兀,還是要說。

她將不安藏到眼底,焦急去拉住要轉身坐到一邊去的沈君笑。

小姑娘力度不小,扯得沈君笑動作一傾,疑惑地看向她。

“三叔父。”琇瑩低著頭,小聲道,“我剛才在花廳外不小心聽到,你好像在京城認識了不得的人了?”

京城?

了不得的人?

沈君笑神色一頓。

琇瑩深吸口氣,繼續說:“我常聽爹爹說,京城的人心思都深,三叔父你可不要被人騙了。不知根不知底的人,可不要來往。”

小丫頭究竟是聽到了什麽?

沈君笑低頭一思索,回想起那會,他們正好在說李慶昭眼下在京中混得如漁得水。小姑娘是聽到這了。

可他肯定不會與李慶昭來往的,小丫頭是聽了一句話誤會了吧。

琇瑩雖是想要提醒沈君笑,但為了避免引起疑心,她就想著不提李慶昭的名字,省得顯得她十分熟悉。

沈君笑聽了倒也真沒有這想,在他眼裏,琇瑩現在就是個小孩子,還沒有接觸過李慶昭。認為這話真是她出於關切才說的。

少年就笑了起來,清冷無波的鳳眼中蕩著滿滿的笑意。他擡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,十分鄭重:“是,三叔父會註意的,肯定不會什麽人都來往。你也是,窈窈,可不能光覺得人...”

他話說一半,對上小姑娘望向自己的清澈目光又頓了下來,旋即搖頭。他也是瘋魔了,窈窈現在才八歲,以後也有他護著,他不會讓她靠近李慶昭。想要說她別以貌取人的話也咽了回去。

琇瑩聽到他應下,心中高興。她十分了解三叔父的為人,只要說出口的話,就一定會遵守的,他肯定會再觀察李慶昭的為人。李慶昭那人,仔細的探究就能發現他性子裏劣點,她三叔父那麽聰明,肯定能察覺。

琇瑩安心一些,朝沈君笑露了個燦爛地笑,淺淺的梨渦就出現在臉頰邊。照入窗柩的陽光落在小姑娘臉上,在她身後散著光暈,更是顯得小姑娘耀眼奪目。

沈君笑離她很近,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的細小的絨毛。

精致又可愛。

沈君笑也跟著露了笑。

下午,琇瑩在沈君笑書房賴了許久,最後竟是安心的趴在桌上睡著了。

沈君笑發現時,她身子都要歪得從椅子上掉下來,他擱了書本,無奈笑笑,背起小姑娘將她送回到馮氏那。

076掃興

沒過幾天,崔家人就按著約定,敲鑼打鼓往沈家給馮氏送禮,並對外宣布逐了崔姨娘出崔家。

此事永平侯府傳得沸沸揚揚,讓眾人議論了許多天的正妻掐小妾的陰私事也不攻自破。

馮氏面上還算過得去的應付了崔家人幾句,將東西接回了院子,就關起來繼續過日子。琇瑩見崔家送的東西盡是些好看不中用的,不屑的從鼻子哼了聲。

馮氏正巧見到,好笑地伸手去掐了掐她肉的臉頰:“我們窈窈是有個小金庫,自然是看不上這些破爛的。”

琇瑩擡著下巴,叉腰的小神氣樣道:“那是!”

屋裏一陣笑聲。

沈琇憐面色鐵青從沈老太太那請安回來,在院門處聽到笑聲,臉色更是蒼白幾分。

崔家送東西來時的動靜她也聽見了,她並不知道什麽事,只是她覺得這兩天家裏的丫頭看她眼神都怪怪的。在沈老太太那出來的時候,她才聽到丫頭婆子的議論。

——她姨娘被逐出崔家了。

沈琇憐那瞬間險些眼前一黑,要暈過去,是硬咬著牙才走回來的。

她姨娘被逐出崔家,那她也就是不被崔家承認了。她沒有外祖母家了,她的姨娘還從貴妾變了賤妾。

她是賤妾生的孩子,地位遠不如以前。

她的天仿佛都踏了。

不過幾天,怎麽她就成了賤妾的孩子,連祖母都瞞著不告訴她。

她以後要在府裏如何立足?!

她哪裏還會有什麽前程?!

怪不得那天她跪到暈過去,嫡母也沒有理會。

嫡母連崔家都不怕,又哪裏會怕她的要挾!

沈琇憐從來沒有這仿徨過,站在嘉馨院門口,只覺得裏面的笑聲異常刺耳。首次產生的絕望感讓她再也忍不住淚水,轉身跑回了屋,爬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。

伺候她的小丫頭們也不上去安慰。她們只負責照看,其它的事,和她們無關。而且她們也不傻,誰會去討好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出小姐。

夫人身邊那個才個金疙瘩!

沈琇憐大哭的事很快就有人稟報給了馮氏,馮氏正在染指甲。她喜素,染指甲的花汁也都用淺顏色的,倒是琇瑩一直喜歡艷麗的顏色。

馮氏聽後,只是淡淡地說:“照顧好二姑娘,若我發現誰耍奸偷懶,那你們也別呆在這裏了。”

她是與崔姨娘崔家不對付,但還不致於苛待一個小姑娘,失了崔姨娘的沈琇憐也翻不出什麽波浪。

她替沈洪好好養著,等大了,也就是一副嫁妝的事。

馮氏是個通透的人,小丫頭們也知她慣來說一不二,皆是收了想慢待沈琇憐的心思,回去好好當差。

琇瑩經歷過前世的事,仍十分討厭沈琇憐,但為了自家娘親的賢名,她忍了再忍才沒去痛打落水狗。

不過這真是天道好輪回,沈琇憐以後都得過她以前惶惶的日子,那樣的日子是折磨的人,也該叫好好嘗那樣的滋味。

馮氏與崔家的事告一段落,遠在郊外莊子的崔姨娘卻仍是不知情。

已是近月底,每縫這個時候,崔老太太心疼女兒都會暗中補吃用的東西,可是這兩天她左右等都沒有。

又是過了一日,前去等東西的素娥垂頭喪氣地回來,崔姨娘知道東西是沒有送來。

但她仍沒有放在心上,只是認為崔老太太那有事耽擱了,倒是挺難得的反過來安撫素娥。素娥受寵若驚,便撿著崔姨娘受用的話說:“奴婢看姨娘這幾天氣色又好了,身上也豐盈了些,再過些日子,和老太太說了。老太太肯定能想到辦法讓老爺來一趟,介時,姨娘便能回府了。”

回沈家這事,崔姨娘作夢都想著。但她是因為馮氏手上有把柄,才避了出來,想到馮氏悄著自己的小辮子,她肯定是不安心的。

崔姨娘冷笑一聲,意味深長道:“先不著急。”她得先解決了馮氏,才能回沈府。

不然,仍舊是她為魚肉,人為刀俎。

素娥看到崔姨娘唇邊的笑,打了個激靈,想到前不久來的,那個懂藥理的男人。

姨娘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麽?!

***

出了七月,離中秋就近了。

近來沈家人頗忙碌。

除了迎中秋,要準備祭祖的東西外,還有就是過了中秋,沈君笑參加秋闈的事。

沈君笑沒有娶親,沈老太太這些日子被鬧得心力交瘁,事情就都落在馮氏這個當大嫂的肩膀上。

琇瑩因此也被娘親用學習的借口,拘在了身邊,除了上學,就是跟著馮氏幫著準備東西。

沈家忙碌,沈大老爺那倒是清閑了下來。

杜家不追究事情,他自然也不用再查,近來永平府又一片太平,他閑得應個卯就是和同僚喝酒。

八月初七這日,沈大老爺沐休,沈老太太精神好一些,想起一事來。

“如今你弟弟馬上要下場了,你可有什麽要叮囑的?又或者,你去看看他的功課,指點他幾句也是好的。”

沈大老爺喝茶的手一頓,提起沈君笑,他覺得這剛上的新茶到了嘴裏都沒有滋味。

他頓了頓,說:“那兒子去看看。”

沈老太太見他二話沒說,應了下來,臉上有著欣慰的笑。她道:“你這弟弟,就是喜歡冷著張臉,對誰人都是這樣的,你這做哥哥的,多點耐心少與他計較。等將來他中了進士,也是感激你的,到時你們三兄弟相互扶持,光宗輝祖。我就是去見了你父親,也有個交待了。”

沈大老爺聽著這翻話,嘴上附和著,心中卻是不以為然。

他的這兩個弟弟,哪個是會向著他的。

京中的二弟跟首輔交好也不拉他一把,那個三弟...他還記著小時候的事,更是恨他入骨吧。

沈君笑高中,平步青雲,再混得風聲水起,又哪裏會有他的好處。恐怕還想怎麽踩他一腳才是!

他們也不過是在老人面前做個兄友弟恭的樣子,哄哄老母親罷了。

沈大老爺出了門,臉色就陰了下去,可終歸是答應過,只能沈著臉往沐羲院去。

沈君笑此時正沐浴過,讓人擺了茶案在院裏乘涼賞月。守院門的人來通報沈大老爺來了,他才擡手端起的茶就擱了下去。

這個時候過來,真是讓人掃興。沈君笑眸光霎時就冷了下去。

077反了

沈大老爺進門就看見院子中的少年。

少年穿了件松松垮垮地道袍,他那處沒有點燈,只有煮水的爐子外露的星點火光。火光搖晃,他的面容被映得忽明忽暗,似與夜色相融。

沈大老爺看不清他的神色,但有一點他是肯定的,對方不歡迎他來。

沈大老爺將心頭微微的怒意壓了下去,大步上前:“三弟倒是好雅興。”

“大哥也是有好雅興。”

沈君笑不硬不軟回了句,噎得沈大老爺直瞪眼。

沈大老爺呵呵冷笑一聲,也不與他廢話,坐下來,自己取了杯子自己倒茶。

他才嘗了口,動作就頓住了。

“母親倒是待弟弟極好,這剛出的新茶,就給到弟弟了。”

沈君笑鳳眸就斜斜看他一眼,帶著涼意:“母親那的新茶,是我送去的。”

沈大老爺又被噎著了,他這簡直是在往自己臉上打耳光,面上一片火辣辣地。

少年不太想搭理他,只靜看他前來,葫蘆裏要賣什麽藥,就那麽坐著。

“是母親讓我來的。”沈大老爺清了清嗓子,緩解自己的尷尬,“母親關心你要下場的事,讓我來看看你的功課,你有什麽不懂的盡可問來。”

“——不過,你雖是我弟弟,但永平府監考的考官也不是我,我也不認得。所以我這是怕是幫不了你什麽。”

每縫科舉,朝廷都會往各州府派監考官,為的就是避免舞弊。

而這些來監考的,也都不會幹開後門的事,他們只要平平順順呆到考試結束,回去就是功勞一件。傻子才會冒掉烏紗帽的風險,去幫這些八桿子都打不著的人。

沈君笑聽著沈大老爺張口就先自己摘了出來,還一副秉公無私的樣子,他看得都覺得虛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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